[访谈]在文学的舞台上盛妆出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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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层：楼主 ┊ 博客 ┊ 日记 ┊ 短消息 ┊ 加好友 ┊ 文集 ┊ 搜TA的信息 ┊ 回复 ┊ 修改 ┊ 2015/11/4 16:40:13

[访谈]在文学的舞台上盛妆出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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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——与著名作家靖一民谈散文创作
　　
　　编者按：中国著名作家靖一民的散文集《说给风听》，最近由团结出版社出版发行，该书收入作者近几年发表的散文作品89篇，近50万字。这是他公开出版的第13部著作，书中所收入的作品，大多已在海内外报刊上发表过，有的作品还曾被改编成电视散文，在中国央视播出。日前，本报特约记者专程访问了靖一民先生，就散文创作的有关问题与他进行了交流。
　　
　　问：您曾在一篇文章中认为，当代中国的文学已被“边缘化”。那么，您认为散文是否也被“边缘化”了呢？
　　答：与其它文体相比，散文的命运要好一点，因为世纪之交曾有过一阵子“散文热”。当时，“学者散文”、“文化大散文”、“小女人散文”都纷纷登场，使散文创作呈现出少有的热闹景象。但伴随着“快餐文化”的盛行，“散文热”也渐渐开始退潮，时至今日，虽然还没被“边缘化”，可散文类的杂志已没有多少人订阅，一本新出版的散文集，能卖出1000册的已不多见。由此可知，散文也与其它类型的文学作品一样，正在走下坡路。尽管如此，我仍然坚信，不论我们的社会多么商业化，人们还是离不开文学的。散文的冷与热都很正常，有退潮就会有涨潮的时候！
　　
　　问：我赞成您的观点，一个拥有13亿人的大国，是不可能抛弃文学的。我认真阅读了散文集《说给风听》，感到您的散文厚重大气，对社会、历史、人生与人性都有着很深的思考。特别是其中的文化散文，披露了许多历史之谜，写出了历史的复杂性，引人深思。我想知道，您为什么喜欢写文化散文，写文化散文又应该注意些什么呢？
　　答：上世纪80年代中期，我曾在上海听过余秋雨先生的一次讲课。他用一整天的时间，仔细分析了《离骚》对中国文化的影响。当时他还是一位文化学者，但我相信凭着他的博学和对文化的深刻理解，他一定会成为文学大家的。果然，他很快出版了《文化苦旅》，书中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文化散文倍受读者喜爱，使他迅速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。受余秋雨先生的影响，我也开始在历史的废墟中寻找创作题材，陆续写出了《王的悲剧》、《落花流水长安城》、《遥远的哭声》、《长歌当哭》、《历史角落里的恐怖幽灵》等与历史有关的散文，发表后均获好评。通过实践使我深切体会到，这种散文并不好写，作者必须对所写的那一段历史十分熟悉，才能从浩繁的史料中提炼出有价值的写作素材。在写作时，作者的一只脚要站在历史的尘埃上，另一只脚又应立足于现代意识。因为这类散文，并非是简单地向读者传授历史知识，而是要通过对历史的梳理，发现隐匿在史海中的史料，用独特的史学视野和文学语言，对某些历史事件或人物进行重新厘定，从中发掘出具有现实意义的深刻主题，以此引导读者穿越时空，反思历史，在阅读中获得丰富的精神滋养和有益的启迪。只有做到了这些，才能写好一篇历史文化散文。
　　
　　问：我注意到，您在评论别人的作品时，提到过“在场主义散文”，主张散文的写作应面向事物本身，强调经验的直接性、无遮蔽性和敞开性，倡导散文写作必须“在场”。您的散文写作“在场”吗？您的散文作品能划归“在场主义散文”吗？
　　答：据我所知，所谓具有“在场”精神的散文，主要是指那些对当下时代抱有鲜明态度、不脱离现实生活、并如实揭示出事实真相的作品。但我认为，仅是从这些层面上理解“在场主义散文”，还是有点狭隘。广义的“在场”精神，还应该包括那些描写作者亲眼所见或亲自经历的事件、并能从中提炼出深刻社会主题的作品。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我的散文，有些篇章还是能划归到“在场主义散文”的，如《悲情母亲》、《聚散，是一朵花开的时间》、《姐在云南》等。在这些作品中，我试图用一双思索的眼睛，观察和思考人生旅途中遇到的各种人物和事件，力求洞悉社会于至微，真实记录下自己对社会与人生的独特见解。但坦率地讲，我认为所谓流派都是理论家们总结出来的，作家们写作是不应受流派的框框限制的。所以，我在写这些散文时，最重视的还是真实再现生活的本真面貌，力求通过鲜活的细节，塑造出独具个性的人物形象。因为散文实际是与读者直接交流的一种载体，如果脱离了生活说梦话，单纯靠玩“花架子”，是拨动不了读者的心弦的。
　　
　　问：《说给风听》的书名很唯美、也很文学，可我仍感到这书名的背后似乎是隐藏着一种情绪。能透露一下是什么情绪吗？
　　答：您的感觉是准确的，但不是什么情绪，而是我对散文有一种敬畏心理，始终认为这是一种很难驾驭的文体。偶尔为之，乃是有感而发。日积月累，竟然有了本书中的这些篇章，虽然想以结集的形式留存下来，但不敢浪费读者的宝贵时间，所以起名《说给风听》，意即这些文字若无人愿读，我说给风听也很有趣。况且，人在红尘中行走，许多心事都只能说给风听，我亦不例外。
　　
　　问：李存葆先生认为，您的散文语言“更喜欢最大程度地削减文辞‘美’的色彩”，而追求返璞归真，用大巧若拙的写法来再现生活。据我所知，传统意义上的散文语言，都追求诗意盎然，您为什么更喜欢用生活化的语言写作呢？
　　答：这可能与我的文学追求有关，能运用“诗意盎然”的语言写散文，当然很好！但我认为用什么样的语言写作，得看你写得是什么题材。如果你写得是一篇游记类的散文，或者是十分私人化的小资情调，当然是用充满了诗意与激情的语言好；但如果你写得是一篇话题很沉重、历史感很强的散文，再用诗意的语言叙述，就会显得有点儿矫揉造作，难以描摹出广阔的生活画面，也营造不出具有厚重历史感的深邃意境。而我不擅长写卿卿我我的文章，所以在写散文时，不刻意营造语言美，只是用最质朴的语言表达我对社会与人生的认识。李存葆先生把我的语言比喻为“观赏石”，说“需经欣赏者用审美的眼光去揣味、去打磨”，才能发现美。我想，运用这种语言写作也没有什么不好，只要能营造出美的意境、美的情韵和能启人心智的哲思，同样能写出好散文！
　　
　　问：您的这本书中有一篇《王的悲剧》，是替楚怀王翻案的。但其中某些内容有“贬低屈原”之嫌。您为什么要如此讲述这段历史呢？资料来源可靠吗？
　　答：读《史记》时，我发现司马迁把楚怀王写成了昏君，屈原则被塑造成品德高尚的爱国者。可司马迁无意中描写的一个小细节，泄露了历史的秘密：在楚怀王死了近百年的时候，楚人项梁（项羽的叔父）组织举事，仍必须打着为楚怀王复仇的旗号，百姓才愿意跟随项梁去攻打强大的秦国。既然楚怀王是昏君，百姓为什么还甘愿冒死去为他复仇呢？历史一定遮蔽了许多重要的内容，才使得我们盲目崇拜屈原，而把他的顶头上司楚怀王当作了昏君。于是，我又查阅了大量野史，才发现司马迁是带着个人偏见写这段历史的，他为了把屈原塑造成正面形象，故意将楚怀王当作反面人物进行描写，想以此衬托出屈原的“高大上”。弄清了这些历史真相，我才写出了《王的悲剧》，为楚怀王翻案，并如实披露了屈原不光彩的一面，虽然有人不接受我的某些观点，但作为一个话题进行探讨，我感到也是有意义的。
　　
　　问：您的许多散文都是写名人的，有讲述您与艾青、顾工、王鼎钧、王火、苗得雨、张扬等作家交往经历的，也有描写汉斯&□□8226;希伯、周纯全、希特勒、陆小曼等历史人物的。我感到有些人物被您写得很复杂，难以评判是“好人”还是“坏人”。您为什么要如此描述这些历史人物呢？
　　答：人性是复杂的，善与恶都会在一个人的身上显露出来。我们的文学作品曾经倡导过塑造“高大全”或“假恶丑”式的正、反面人物，结果是极易造成人物失真。所以，我在记录某些历史人物的人生片断时，尽力尊重历史真实，想努力写出人物的复杂性。如：全世界都知道希特勒是个恶魔，可当他最爱的女人格莉·劳巴尔自杀后，为纪念不爱吃肉的格莉，希特勒竟然从此成为坚定的素食主义者。再如对陆小曼的评价，我们一直骂她是一位用情不专、一味追求奢靡生活的风流贵妇，甚至认为是她害了才子徐志摩。其实，历史的真相并非如此，她也有她的无奈，不仅徐志摩与她结婚后仍沾花惹草，后来与她相依为命的翁瑞午晚年也背叛了她，与一个年轻姑娘生了孩子还抱给她抚养，面对一位有着如此遭遇的女子，我们能只闭着眼睛骂她吗？还有那位曾叱咤风云的周纯全，他为新中国的建立和抗美援朝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，可长征时他却在张国焘的指使下，参与杀害了一千余名红军指战员。从这几个人物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出，单纯写他们的好与坏，都不能反映出他们真实的人生。只有事实求是地讲述他们的历史，才能把他们塑造成有血有肉的人物。至于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，读者自会辩别的。
　　
　　问：您在这本书的“后记”中，称自己是“只有一半灵魂的人”，为什么要这样说呢？
　　答：我在一篇文章中已经说过，人本身是生物性与文化性的统一体。也就是说，人应分为两大体系：一是自然人，二是社会人。所谓自然人，是指人从母体中带来的躯体与生命，包括生长和衰老的全部过程，都是生物性的。这种生物性的自然人，只不过为社会提供了有机生命体，如果不接受人类文化的再塑造，人便仅是一个活着的肉体，无智慧可言。因此，人自降临人世的第一天起，就必须接受人类文化的再塑造。只有当自然人在一定的社会环境和民族文化背景中，通过周围人的相互影响拥有了人类文化之后，才能使之成为社会人。从这个角度理解，人之初都是一个只有一半灵魂的人，另半个灵魂受什么样的文化模式熏陶，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人。所以，我才说自己是“只有一半灵魂的人”。我的意思是，要用文学与善良，填满我的另一半灵魂。所以，在文学已被边缘化的今天，我仍坚持写作，已与名利无关，完全是一种精神需求。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对“善”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善是什么？善是宗教、哲学、伦理学范畴的一个基本概念。人若不善，将一事无成；我既然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，就必须用善良来塑造自己。我想，只要我能用文学与善良填满另一半灵魂，我的人生就会圆满的！
　　
　　问：据我所知，文学界都认为您是最热爱文学的人，您也把自己比喻为“一尾穿梭在文学海洋的鱼”。其实，您已是著作等身的人，又不依靠赚取稿酬生活，本该好好保养身体，享受一下幸福的晚年，为什么还坚持写作呢？
　　答：我从年轻时开始爱好文学创作，虽然至今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，可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，文学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，离开了文学创作，我的生命会变得毫无意义，所以我才不愿停笔，仍每天都坚持写作！请相信，在属于文学的舞台上，我愿意永远盛妆出场，哪怕是没有观众，我仍会把独有的唱腔留给这个世界的！
　　
　　（车少远）

　　《说给风听》出版信息 ： http://www.7cd.cn/tt.asp?id=5470

此帖由编辑苗苗于 2015-11-5 8:51:49 修改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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